十二月重讀《挪威的森林》,或許譯者不同,年月亦堆積多了一點經歷,感受自會添上幾分。直子和玲子在療養院幹活,下意識假借了荔枝角醫院為原型。據說村上春樹以京都城北近郊的殘疾院舍為藍本,近月看過那齣改篇電影,便知長居彈丸城巿的我,想像力是如何稀缺。大概某次在已由精神病院闢作名為「翠雅山房」的旅館,駐足欣賞三數文青彈唱的畫面,幻化成玲子為渡邊撥著和弦演繹The Beatles, Bob Dylan等人作品的鏡像。自從蝴蝶山腳架設了往返營舍的升降機,以迎接傷健共融的時勢,上世紀六十年代虛想的靜好便破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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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城土地問題, 精神療養院只有「息」而無「作」。 |
聽說東京的神保町與四谷駅之間足有兩小時腳程,走在那誰的背影迤邐而行,是作家自身的獨有回憶,無法共享。讀者如特意重蹈這一段路,妄圖摻入也無法體味吧。偏自己也曾做著相同的糗事:四年前曾在小樽巿《情書》拍攝的幾個景點,駐足想像,只落得幾句矯情的文案,貽笑大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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旭川見本林,雪季白日枝葉疏落, 無法勾起三浦綾子《冰點》裡的陰森。 |
大概旅程最引人入勝之處,還是不期而遇的種種。那趟重遊北海道,除了航機上速讀那本岩井俊二的電影改篇小書,亦在宿泊處看罷北國取景的《非誠勿擾》。在份屬場景的斜里教堂、手宮公園陸上競技場,先後邂逅一位教會執事嬤嬤、一位田徑指導兼英語老師。時間短促語言阻滯似乎關係不大,陌路人就是認定不會再遇上,造就了不用過慮及計算的坦誠交流,這些對話的純粹在日常工作生活往往是難以實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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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宮公園田徑場上 讓我想到熱血球員背後的淺倉南及大頭妹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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斜里教堂裡沒有懺悔者,卻遇上溫婉的尋道人。 |
走過作家編劇筆下的路,得著是外添的。觀者們曾在文本影像中尋得共鳴,是一種緣分,若再執意妄求,徒添蛇足。人大抵是反求諸內,才會照見自己心中留戀的美好:一條舊街、一間老舖、或一所你肆業後就不曾回去的母校。踏足了,讓人勾起;不踏足,仍會沉澱深處,直至某天浮面,假如有的話。
此際平板電腦正循環播放Gabriella Quevedo彈奏的Here Comes the Sun。年輕多愁的徹,嘆喟歌者作者,總有將閱歷中的憂傷,轉化為撫慰心靈的才華,陪伴著聽者、後繼者、讀者延緩地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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