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夜看到君比過身的消息,就在疫情方興正艾,人心惶惑的日子倏忽掠過,像輕於絲線著地之感,泛起無聲潤物的纖意。
從事推動閱讀的生涯當中,曾與她有過數面之緣,僅此已矣,沒有更深的交流請益。最後一次邀請她出席創作分享會,她說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舊校的時光:那次是個圍圈的讀者茶聚(感覺較適合溫文的她),散席後伴她穿過邨落至返回巿區的巴士亭,她說起膾灸少年的《叛逆歲月》會在第十五集擱筆(最後延至廿五集告終,與很想《武道狂之詩》盡快斷尾的喬靖夫一樣,人在我城寫作江河往往身不由己)。她大概就是有種觀人入微的用心,透過不斷接觸成長中的孩子,轉化為創作,成了陪伴少年心中的有愛樹洞。
又有次許是雨傘運動開始後不久,她曾問及師生罷課的情況,並坦言總想每件事都用個人角度去看去寫。當時她給我的感覺是,為何在大事大非之前,仍只關心創作。今天的時代為我們各人烙下創傷,敘事的安撫與治療何其重要,我才恍然明白到,原來一直錯過了君比的專注背後,是緊張學生,及同情受影響的弱勢社群和普羅大眾--一種憫人的應世襟懷。
大約兩年前她告訴讀者患病了,我在想學生讀者會寫信慰問麼?慚愧的我只看過她兩三本,如早期的《惶惑》:開始以韓國女孩角色(Quenby)為筆名的短篇集。家人曾說《當Miss愛上阿sir》書名唐突,她大概就是位不純以虛偽正面的包裝,跨越校園迂腐禁忌的筆耕者,有點像小思行文處世的作風。
十年前看過她那本自述《青春的足印》,這幾句是她步步走來的註腳:「人生中,沒有甚麼事情是白費的。每個生命中的過客,都有其出現的目的。少了一個,都不會成就今天的你。因此,真要好好珍惜身邊人,善待每個你遇上的人。」君比的故事,踏上高中的同學多不再看,曾收過畢業生捐出所有她的小說。我相信,君比進入青少年心坎譜寫的故事,其實早已悄然根植,成就了我們現在與未來的一代。
入夜的家門前,葵樹正沙沙作響,微風不覺寒涼,聲音遠去後,不著痕跡,然而她確曾留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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