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5月6日 星期一

真相維護的代價:看《新聞守護者》(Mr.Jones)後的胡思亂說

路有凍死骨。記者應先救人,還是報道真相?Jones的情況是自己也身陷險境。

還是老師的末尾年月,向同學介紹過和《新聞守護者》(Mr. Jones)這齣電影的相關書籍:《動物農莊》、《墓碑:一九五八至一九六二年中國大饑荒紀實》(報道上世紀大躍進伴隨的大饑荒),後者那套上下冊如磚頭厚的書,其實讀的人不會多,或者現在已無法見容於學校圖書館。

近日才正式看過此影片(好笑吧,推介的人很多時並不一定看過那本書那套電影吃過那碗米線),據說主角Jones堅持報道因蘇俄政策失誤或有意進行種族清洗,造成數以百萬計烏克蘭人死亡的大饑荒(計劃經濟的流弊何其相像),落得在三十盛年遇害身亡的下場。他揭露真相的抉擇,在國家權力之下,或犧牲了幾位工程師同胞、犧牲了自己前途甚至犧牲性命。而對社會的益處又是什麼?政權就會收歛、修正政策;甚或啟發受害的國民反抗極權?還是反而激起政權極盡能事去掩蓋真相。要實踐追求公義的理想,是何其困難與孤單。

再次想到教育工作的最後生涯,耳聞目睹的兩樁權勢者意圖掩飾真相謊稱事實的事件。理性與勇氣的角力,會被恐懼與犬儒心態戰勝。現在的我將終身抱撼在:由得一名純粹為自己為她人設想、剛過冠笄之年的女生,獨力直面這個本充斥著不對等不公平、迂腐保守、務虛偽善,自私為利的學校教育體制機器。

所批判的僅是自己,當自己有一絲醒察的時刻,最後袖手旁觀,任由事情發生、任由年青最弱勢的個體無助、沒有支持。不理想的環境在沒有制衡修正下,由是步入惡化。

昨天,大概是入大學試考倫理宗教科的日子,在社交媒體見到一名學校保薦下獲得獎學金的學生,在完試後直接把聖經丟入公共垃圾箱。不禁搖頭歎惋。我明白作為考試科目,老師著學生只集中學習課程有關內容,其他引發更多思考討論空間的東西,一概放下;如果在答卷上提出一些獨特於定見之外的文字想法,就要以分數表明絕不允許,以免影響機構以至個人成果效益。這種師生關係的勾子緊扣在成績之上,反映教育職場早已摻雜更多企業管治的功利傾向,既然奉行者如此,她們自不能怪兩者之間的關係淡薄。是制度異化促成這種現象,還是人自利的本性使然,我不敢斷言。

只是想到,當所謂「信仰」主要作用是鞏固、增進權力的天國階梯(無論是作為升遷學校之首的入場券,又或是向字面言語上以愛世人為己任的辦學團體上級,做一些門面多於實效的獻媚),澄明的小朋友心眼,是會在表裡不一的行為看得出來。讓在學的人持續幾年近距離目睹失見證的行為,繼而終身抗拒這個信仰,會是最差劣的屬靈教化,沒有之一。

最後,我明白到很多事情在此時此地身不由己,不由得不做。我欣賞的是還未完全被僵化保守的教育生態所馴化的老師,不會遇事時自動關閉思考與批判模式,仍然在想方設法在受限風險的空間下,有否多點不一樣的可行性,就算最終所要做的和麻木執行者一樣,我仍然認為自有其力量與價值,這些是我們無法預見的。就如電影中,記者與左翼思想的喬治•奧威爾(George Orwell)的一段對話,令後者嘗試對信奉的價值反思批判,或因而啟發寫下《動物農莊》等著作。我想這就是宗教信仰、學校學習、傳媒啟悟等在因應現代文明進展之下應有的改變。

「這裡沒有饑荒,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。」我要永遠記取這兩句出自當年擁有普立茲獎的《紐約時報》駐蘇聯記者杜蘭迪(Walter Durranty)的報道:蓄意隱瞞、助紂為虐,這兩種行為,與犯下種族滅絕罪行的史太林,同樣令人深惡痛絕。

4/5/2024